抱叶蝉  

[叶橙]YOUTH

生活太苦了,写点明亮亮的故事~

本意是这样,但好像还是苦了点。

(三人向有,但我不是很喜欢伞修橙这个标签的名字因为总觉得怪怪的,所以还是不打了……)



「你明白为什么人们都说要抓住机会、把握此刻吗?我不明白。我觉得正好相反,是这一刻抓住了我们。」

 

 

YOUTH

 

 

叶修听见不远处飘来他的名字,紧接着拐角处跑出来一个穿黄裙子的女孩,手里小心翼翼地护着什么,瞄了他一眼,瞄了路况一眼,然后把剩下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手中的不明物体上,跑得跌跌撞撞,跟路边卖水果的板车上横陈的大刀擦肩而过。

叶修只觉得太阳穴狠狠一抽,盛夏的傍晚凉风刮过,刚晾干了点汗的后背又出一排冷汗。

“你看着点!”

他握住苏沐橙的手腕往人行道里侧带,苏沐橙被一扯,手里的东西快掉了,紧张地“哎哎”了两声。

“哎什么哎!”叶修板起一张被晒成了年画娃娃的脸,“我买冰淇淋的功夫你都能跑丢,回去告诉你哥!这手里什么东西我看看。”

苏沐橙从手心捏起一只浑圆的、和她的连衣裙同色的瓢虫,讨好地看着他:“没地方装……”

叶修看着这小祸害精,叹了口气:“铅笔盒呢?”说着卸下自己肩上的书包要翻。

苏沐橙连忙腾出一只手按住书包的口袋:“我铅笔盒忘带了。”

“你再扯,”叶修拎着她的书包抖了抖,“听见没,这铅笔盒独有的动静。”

苏沐橙“嘿嘿”笑了笑,把书包口袋按得更紧了,磨磨蹭蹭地要抢过来。

叶修翻了个白眼:“老实交代,我可以不告诉你哥。”

“不要,我有隐私权的,给我,我的包我的包我的包我的包……”

“好你牛逼,别抢啦,我不翻了,”叶修把冰淇淋递给她,“吃你的,包我背着,虫放我兜里吧。”

苏沐橙说:“你这种口袋它会跑的,不行,得找个东西装。”

叶修束手无策地瞪着瓢虫,在苏沐橙几乎以为他要把它塞进嘴里的时候,他摸遍上下口袋,掏出来一包烟,把仅剩的三根香烟揣进兜里,捏着瓢虫丢了进去。

“这样可以了吧?”他合上盖晃了晃,示意它跑不掉。

“嗯嗯,我来保管吧。”

苏沐橙一手握烟盒,一手捏着叶修给拆开的冰淇淋,马尾和裙子前的花边缠绕在一起,她还要匀出小拇指将它们拨开,一双手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爱美之心已经开始作祟,无论细微得多么不可思议,刘海的形状,展现脸庞的角度,或者是黄裙子胸前的花边。大概除了她们自己,根本没人会注意到。

叶修走在她的身边,偶尔斜一眼,渐渐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她一把马尾拨到脑后,肩下就会露出一团软肉,是很小的一块,因她肤白而显得扎眼。

他扭过头看街景,双眼扫过路边的人和建筑,一样也没看进眼里去。街道暑气未消,伴随着吆喝和叮铃哐啷的拉卷帘门之类的动静,叶修觉得又热又浮躁,掀起T恤的下摆扇了扇,送来一阵聊胜于无的热风。

 

叶修自小对弟弟妹妹这样的血缘关系抱有深深的成见,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已经够麻烦了,男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尚且好对付,再加一个哼哼唧唧别别扭扭的女孩子可多折磨人。

但如果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也许稍微能够忍受。他第一次看见苏沐橙的时候如是想。

不过这样的假想眨眼被抛之脑后了,她是苏沐秋的妹妹,又不是他的。

最开始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冷静地观察了几天,觉得妹妹这种存在依旧是十分麻烦的。苏沐秋不是不累,他只是乐在其中罢了。

一般早上五点半,最迟六点,苏沐秋就精神抖擞地起床了,满嘴白沫地刷完牙,洗个战斗澡,冲到楼下买早餐。这是时间不够用的情况,够用的话其实他会自己做。但叶修向他提出此举性价比并不高后,他们一般都在楼下买些便宜又有营养的早餐。

楼下超市的老婆婆眼力不好,戴老花镜也看不清纸币的面额,她儿子不看店时就有偷鸡摸狗之辈,苏沐秋帮忙逮过几次,老人便很喜欢他,虽然有时隔着一个冰柜和电视机,她分不清来人到底是苏沐秋还是叶修。后来凭借苏沐橙,她终于分明白了,称苏沐秋是“她哥”,叶修是“她的那个、那个、好朋友”。

这个冗长而意味不明的称呼导致叶修一度十分尴尬。

趁苏沐橙吃饭的功夫苏沐秋会把书包衣服整好,该放的水杯、餐巾纸一样不落。等她离开叶修才有资格使用洗手间,而苏沐秋也开始了忙碌的一天。他变着花样赚钱,从叶修的角度看,生活水平相当捉襟见肘,极其杯弓蛇影,但由于全是围绕游戏这门手艺,所以有时候叶修也闹不清到底他的生活是痛苦多还是愉悦多。因为他本人开始投身这门事业之后,常常感到痛并快乐,想来苏沐秋也是这样。

还好苏沐橙是个挺让人省心的小姑娘,机灵懂事,苏沐秋在她身上倾注了多少,她能百分之一百二十地还回来,这不能不让叶修动容,直到他自己也乐在其中。

条件有限,叶修能做的其实也不过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细细数来实在没什么特别的,然而他从前生活的从容和自如正是在这些极其微小的事情上被无限放大,贫穷低微和不如意反过来给人当头一棒,苏沐橙的熨帖更是让他觉得苦涩。

 

有段时间苏沐橙喜欢抓小虫子圈着玩,称得上是个匪夷所思的癖好。

据说有一天课间,一熊孩子抓了一只体型比较壮硕的蚂蚁放在她的笔袋里,这种心理无从考究,估计本意是想吓她,并没有料到这个女孩子的糟糕际遇远远超出了同龄人——她有过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廊顶上常年晾着一溜儿挂水的衣裤,嘀嘀嗒嗒地往地上砸,墙面上重重叠叠的霉斑,下雨天偶尔出没壁虎和长毛蜘蛛,白色墙皮都龟裂成碎片,一直延伸到墙底,下面有半个拳头大小的洞,那里头住着什么她总不敢细思——所以会被大蚂蚁吓到这种事,真是无稽之谈。

她相继圈养了蚕宝宝、小螳螂和蝉。家里有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不知道哪捡来的,缠绕着透明胶带,用剪刀戳了几个孔透气,专门放苏沐橙捡来的小动物。

夜深人静时,盒子里窸窸窣窣的动静非常清晰,有振翅的,有叽叽叫的。苏沐秋原本是不怕虫的,近来半夜打单已经快被这个盒子折磨疯了,时常想一把火烧了扔到楼下的垃圾桶去。后来苏沐橙脑内不知哪一根奇形怪状的弦终于自动抻直,把虫放了,苏沐秋欣慰不过两天,有一天放学后,苏沐橙带回来一只七星瓢虫,邀功一般拿给苏沐秋看,那甜蜜又得意的表情仿佛在说此处应有掌声。

苏沐秋也是认了,叶修则干巴巴地拍手附和:虫子真漂亮,沐橙真棒。

 

生日的时候叶修送了一块做工精致的怀表,外壳是瓢虫形状,捏一下触角,金黄色的翅膀会展开,露出里面的表盘,带一条细长的链子,可以挂在苏沐橙的脖子上。

苏沐秋觉得自家妹妹可能已经走在一条画风诡异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苏沐橙自己倒是非常喜欢。其实那链子质量不过关,总要掉,但她觉得戴着才好看、特别,于是当护身符一样常年挂在身上。

同年夏天去江边公园看烟花,那时临近表演尾声,三个人从人潮中挤出来,苏沐橙一摸脖颈,才发现怀表掉了,转头就要往人堆里找。江岸边前后百米围满了人,非常嘈杂,有远道而来的游客,沿途卖烤鱿鱼和冰糖葫芦的小贩,点孔明灯的情侣,可能还夹杂着浑水摸鱼的扒手。

叶修赶紧拦住她,大声说:“别找了,人太多了。”

苏沐橙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仍是不甘心就这么直接回家。两人拗不过她,只好一前一后护着她,沿着来路挤进人堆里,后来回想仍带着一股偶像剧般的天真。

一直到散场都没有找到怀表,三人满头大汗地坐在一块巨大的景观石头上吃冰淇淋,笔直空旷的长堤尽头有人在唱歌,音响效果不太好,时有时无的。

叶修突然反应过来:“你今天好像吃了两支冰淇淋了。”

苏沐橙正垂头丧气的,此刻立马作出一副十分赧然的模样,说:“四滴哟。”

苏沐秋还处于放空自我的状态,半天才吃惊地说:“两支啦?”

苏沐橙垮下脸:“我的表……”

“好了好了,多吃一支也是应该的,”苏沐秋摸摸她的头,“沐橙今天身心都遭受了极大的创伤。”转头又明目张胆地对叶修双标:“你也是的,你不也吃了两根吗,这么败家以后怎么搭伙过日子?”

叶修本欲反驳,听到最后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苏沐橙,而后难得贯彻了一次沉默是金。

苏沐橙笑了起来。

歌手还在悠悠唱着:“……大概今生有些事,是提早都不可以,明白其妙处。”

 

第三赛季结束后,新的嘉世俱乐部建成,落在一块他们并不熟悉的位置。搬家的时候许多东西都扔了,叶修两头往返跑,回来拿最后一趟的时候,看到苏沐橙一个人守在楼下巨大的蓝色垃圾桶旁边发呆。

他走到苏沐橙身后。那垃圾桶上堆着破旧的硬纸板,是垫桌脚和床脚的那块;陈旧老土的相框,里面曾经装过兄妹的合照,后来换成了三个人的一张;透明的塑料盒子,装过稀奇古怪的小虫子,最后一只黄色瓢虫,也已经驾鹤西去好些年。

苏沐橙转头对他说:“以后大概不会常回来这边了吧?”

叶修沉吟片刻:“嗯,但是想回来,还是可以随时回来看看的。”

苏沐橙点点头。

“那走吧。”

他们把残余的家用带上,沿着原嘉世网吧门前的路离开了。路过超市的时候,老婆婆的摇椅空着,旁边半旧不新的收音机放着咿呀唱词。

叶修的脚步顿了顿,问她:“吃不吃冰淇淋?”

苏沐橙摇摇头。

叶修不由吃惊:“怎么了这是?”

“不方便吃啊!”她打了他胳膊一下。

“哦,我以为你伤心了呢,”叶修挠挠头说,“那等一下放好东西,去吃炸鸡吧。”

“说鸡不说……”

叶修尴尬地打断她:“你吃不吃。”

苏沐橙摇头摆尾地笑:“你请客,我自然是吃的。”

 

六月天,蝉鸣声非常响亮。

重新开始,并不意味着踏上一条更好的道路,但这句话似乎和来日方长一样,总能给人以奇妙的慰藉。苏沐橙和她哥哥一样,没有矫情天分,胜在勇气可嘉,且对叶修怀有无条件的如出一辙的信赖。

她依然深深相信前路光明。


end


——

这一刻抓住了我们那句来自《少年时代》。

歌是《苦瓜》。


2017-03-11 评论-16 热度-722 叶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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