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橙]晨暮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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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明星周末悄然而至，气温逐月走低，荣耀圈的话题热度倒是直线飘高，火爆得史无前例。苏沐橙每天光是搜微博关键词，一晚上就能刷个没完，写作业都拖拖拉拉的，叶修敲打多次，苏沐橙老是“知道知道”，“晓得晓得”，“明白明白”。
今晚第三次，他把比赛视频暂停，“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吵到你啦？”苏沐橙支起身子，挺不好意思地看他。
他摸摸略有些扎手的下巴，“那倒没有，不过你最好解释一下……不然就把你赶回你自己房间去。”
“别呀，我那个房间和你们隔了好远，阴森森的……”苏沐橙佯装害怕，“让本解说员向你播报一下全明星赛截止的投票情况，第一名，叶秋大大，第二名，张佳乐大大，第三……”
“你说重点。”
“哦，评论里有人说你是个秃子。”她模仿那人的语气，摊手道，“不然为什么不出镜？”
叶修张了张嘴，半天才说：“秃子怎么了？”
“还有人说，叶秋身高一米五，叶秋口吃不敢说话，啊，这个人说他亲眼见过——叶秋长得特别瘦，像个越南……越南……猴子。”
叶修无语：“真不是我说，你们这是歧视——”
“唉，归根结底，大家这是对你的出现报以很大的期待嘛！你看话题都上热搜榜了，你上面是王思聪爸爸，下面是某小鲜肉发专辑，我感觉，趁着全明星还有几天……五天，这个话题还可以再往上炒炒。”
“作业布置得太少了是吧……”叶修回头继续看视频去了。
苏沐橙撇撇嘴，又忍不住举起手机，关掉闪光灯，对着叶修的背影拍了张照片。
日光灯打在电脑键盘上泛着精密冷静的光泽，那双连苏沐橙都自愧弗如的修长的手搁在上面，男人的脊背刚刚褪去一层稚嫩青涩，骨架又瘦又宽阔，洗完没吹的短发把领口一圈都洇湿了，一丛一丛色泽看去显得比平时更为浓密黑亮。他就像周而复始运转着的食盘运输带，从未止步，从未倒下。
苏沐橙把照片放大，又缩小，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明明就很好看嘛，她都要忍不住放微博上去了……“等等，你怎么还穿着短袖？”再一看，苏沐橙皱紧了眉，“去套件衣服啊你。”敢情这人洗完澡就这样出来了，现在都一月份了，这得心多大。
“开着空调呢。”他头也不回地说。
“你当心感冒哦。”
苏沐橙把毯子团成个球丢了过去。
结果苏沐橙一语成谶。
他平时很少生病，一年下来都不一定能感冒一回，结果全明星前夕烧上了三十九度，直接吓坏了陶轩和苏沐橙。陶轩的害怕还多少掺杂着一点“我的祖宗第一次办这种活动你如果缺席我直接以死谢罪好不好啊”的情绪，这病得太不凑巧。叶修自己却还挺满意的——反正全明星停赛一周，不耽误比赛就行。
苏沐橙一面陪他打吊瓶一面埋怨，手里剥着一只新鲜叶橙：“都是俱乐部里空调打太高了，一进一出温差这么大，不感冒才有鬼了。”根本不管叶修平时几乎不出门这一事实。
叶修听着她对嘉世毫不客观公正的严正职责，有气无力地歪在墙边：“发个烧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至不至于啊，我又不是神仙。”
“张嘴。”她掰开一瓣递过来。
叶修伸手要去拿，被苏沐橙拍掉。“你手都没洗，脏死了。”
吴雪峰进门的时候正看到叶修从苏沐橙手里叼过来两瓣橙子。她把手里的汁水拿纸巾擦了擦，低头继续剥橙，长发罕见地披着，低下头的时候从肩头滑落下来。叶修原本因咀嚼不停鼓动的腮帮顿了顿，眼神发直竟看得有些出神。
吴雪峰双脚堪堪迈进房门，此时仿佛中了僵直，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不吃了。”他嘴里塞满了含糊不清地说着，苏沐橙哦了声，剩下两瓣投进自己嘴里，冬日正午的阳光投在她背后，将如瀑鸦发晕染成咖啡色，她把空调调高两度，外套脱下来叠两叠铺在叶修的病床边，脑袋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困了，我趴一会，有事叫我哦。”
“那你睡吧。”
病房里安静极了，苏沐橙很快就沉沉睡去，后背起伏平缓，均匀的呼吸吹拂着自己的发梢。叶修犹豫再三，仍是忍不住，指尖悄悄地摸过去，捏了捏她一缕头发。
好软！
得寸进尺般，拇指食指和中指一并缠绕了上去，让发尾在食指上绕了个圈圈，触感竟是让人有些上瘾。
他玩了一会儿，抽出了手指，大约实在是无聊得很，手里还捏着她的外套帽子上软软的棉絮。他抬头看了一眼吊瓶里的透明液体，一时也有些困倦。
偶尔生个病，其实也还不错的嘛。他迷迷糊糊地想着。
打针打了两天，高烧总算是退下来了，但感冒还远未痊愈。叶修戴着苏沐橙给买的一次性口罩从工作人员通道入场的时候，不远处嘉世队员正走下大巴，在保安的护送下从选手通道入场。粉丝夹道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带了道具来敲得哐哐作响，横幅从入口处一直快拉到了体育馆门口。不管是粉丝团的人数、声援的气势还是各种道具制作，都明显比去年剪彩的时候高出好些水准。
联盟倒是很用心地出了本全明星指南，入场的人手一本，里面囊括二十四位全明星选手的照片和简介，大家悬念重重地从第二十四位翻到第一位，一声卧槽冲口而出，一边泪流满面地骂爹骂娘，一边又觉得更爱他几分——能任性得让联盟涂个黑影上去糊弄了事的选手再没第二个了。
其实你露个下巴露个后脑勺都行啊！
全明星赛事第一次举办，多方都处于摸索阶段，好在它属性类似嘉年华，出个什么岔子反倒比安安稳稳地打比赛更受观众欢迎。比方说第一夜就出现了令人拍手称快的叶秋连战七人的场面，战到第七人的时候现场已是乱糟糟，主持人的声音彻底湮没在嘉世粉震天响的尖叫里。
苏沐橙坐在东看台VIP区，右下方就是嘉世铁粉组织起来的队伍，不停地有女粉站起来挥舞着横幅哑着嗓子喊“叶秋大神爱你”之类的话，狂热到无以复加。她掏出手机录了一段，打算回去放给叶修听，逗逗他也是好的。这家伙躲在后面，肯定又是翘着腿抽着烟，逍遥快活得很。
陶轩却为此忙得脚不沾地连轴转，虽然其实很多事情已经不再需要他这个老板亲力亲为。全明星进行得非常顺利，一举确立了今后运作模式，各大战队倚仗明星选手又是炒作又是打感情牌，吸金固粉打响知名度，周边产品花样迭出回馈粉丝，资金的流出与流入逐渐形成一种动态平衡。
但是嘉世呢？陶轩站在场边，看着这个巨大的、他奔波周转了几个月搭建起来的灿烂舞台，这很辉煌，嘉世很辉煌，战队成绩很辉煌，从这些天的反馈来看，几乎可说占了联盟的半边天，真正的豪门战队。如果说其实整个活动搞下来，嘉世竟然是入不敷出的，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
因为他们的队长，联盟第一人，斗神叶秋，除了流水线上不断推出的一叶之秋手办、叶秋亲笔签名账号卡这些老掉牙的东西以外，在这个活动中所作出的贡献，甚至还不如这赛季刚刚出道的新人王杰希。
盛宴落幕，场馆里面依旧人山人海，讨要签名合影或是购买周边，没人舍得离开。他倚在空无一人的二层玻璃窗前抽烟，看到叶秋双手插兜从侧面走出来，苏沐橙在台阶下等他，她把手机递上去给他听了什么，叶秋敲了敲她的脑门，帮她收紧围巾，两人并肩离开。
陶轩把烟掐灭了，鼻腔里出来的烟雾重重地喷在玻璃上，仿佛在迫切地驱赶什么。
5
月亮升起，月亮落下。第三赛季季后赛打响。
繁花血景经过上赛季的锤炼彻底磨合成型，爆发出其对联赛更为强大的统治力，竟一路披荆斩棘，与嘉世一同站在了最高舞台。在百花粉丝心目中，繁花血景就是最强，就是所向披靡，是有资格向巨神叶秋叫板的存在——并非嘉世，而是叶秋，连他们自己都未曾注意到，他们已经把叶秋放在了一个更高的位置。
叶秋，这个联赛进行到目前为止圈内公认的天才，手速、头脑、胆识、勤勉，好像没有破绽，没有漏洞，强大到他的名字在每个荣耀玩家心中投下绵延的阴影，走也走不出去。多少年后他以另一个名字重现舞台，依然有人不以为意道：叶修用押枪，那有什么了不起的？遮影步，哦。Z字抖动，这很正常嘛！
可怕吗？可怕的。
这个把各大战队彻底打蒙圈的绚烂打法被一杆却邪彻底击溃的时候，人们不约而同在心中如是想。
简直怕死了。
这个夏天，嘉世俱乐部摘下了楼顶上的队徽，撤掉了各个角落的队徽贴纸和带有队徽的海报横幅。新的队徽上凿了三颗星，是他们的三连冠，是庞大的嘉王朝。陶轩接代言接赞助接到手软，报名青训营的人数是之前两年的总和，设计师们已经开始犯愁——明年要是再夺冠，这队徽要怎么改啊，三片枫叶四颗星，那有点儿丑是吧。
总决赛后一周，嘉世官方发布了副队长吴雪峰退役的决定，媒体和粉丝纷纷表达了对这位嘉世功臣的留恋与不舍，但挽留并没有持续很久，也没有产生非常广的影响。嘉世内部的欢送会定在H市一家声名远扬的小龙虾馆，陶轩一早定好一个大包厢，一行人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摸上来，独独叶修和苏沐橙两人大摇大摆，走得最坦然。
“干杯——！！”
啤酒碰过一圈，叶修也没有扫兴，象征性抿了一小口。
陶轩又往杯里倒满，亲自走过来敬吴雪峰，他看上去高兴又疲惫，嘴里反复着“嘉世没有你就没有三连冠”，“你走了这下副队长也不知谁接任才好”之类感伤的话。大伙本是借这个名头出来搓一顿开心开心，连吴雪峰本人都没有多少遗憾，这个结局之于他真是非常完美。陶轩这席话倒让他有些愧疚。
席间一时没人说话，只剩下杯盏相碰的声音。叶修同苏沐橙低声说了句什么，便抬头看向陶轩，“老陶，下赛季沐橙会加入嘉世，”他平淡地公布着一个之于其他人可称得上是爆炸性的消息，“跟我搭档。”
陶轩呆了一会儿，举着酒杯的手朝他抬了下，略有不满地：“你别跟我开玩笑啊。”
叶修特无辜地：“没有啊，你问沐橙。”
苏沐橙手里捏着一只虾尾，嘴边还残留一小片辣油，她扫了一圈桌沿目瞪口呆的队员，点点头道：“是呀，你们要我就好。”
不知哪名队员突然噗一声笑出来。
“没事没事，小队长要你。”
“对，我们听队长的，队长说行你就上。”
陶轩的表情当真是异彩纷呈，复杂得叶修都分不清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结果便见他低下头，有些吃不消似的摆了摆手：“明天……明天我再说跟你这事。”
“行。”叶修倒也不着急，只是强调道，“不过这事儿你跟沐橙谈，这是她自己做的决定。来来来——”他举杯往餐桌转盘上敲了敲，示意大家。
众人一饮而尽，他又是抿了一小口。
“太猥琐了吧！小队长！”有人忍不住起哄，“不是我说，今天你要是不醉那就是不给副队面子！来来，喝掉！喝掉！”
这一提议立马得到广泛好评。叶修没辙，忍不住去看吴雪峰，吴雪峰到底年长，端着杯子说：“这样，小队长你就跟我喝一杯，这杯子挺小，你酒量……大家也知道。”言尽于此，席间又有人偷偷摸摸地笑。
这样一杯他还不至于倒，叶修放宽了心，也顿时自如起来，挑挑眉大义凛然地倒满了酒同吴雪峰一碰。“老陶刚才虽然又啰嗦又恶心，但有句话是说对了，”他没理陶轩一脸屎色，酒凑到嘴边说，“嘉世没你就没有三连冠，换一个气功师上来都不行。”
说不感动是假的，吴雪峰觉得这情绪不太对，赶紧抬头喝酒，眼睛被头顶的吊灯照得发花，他干脆闭上了眼睛，一饮而尽。
“我也要敬副队！”后边立马窜上来一个。
“我也来，排队啊排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群宅男已是喝得酩酊，勾肩搭背一巴掌呼过来都着不了力，尤以吴雪峰被灌得最猛，但他胜在酒力还不错。叶修余光注意到他迅速抬手揩了把脸颊，安静地支在椅子上有一筷没一筷地吃菜。
苏沐橙没有喝酒，但竟是受害最深的那个，总有喝得一歪一扭的队员过来打趣逗弄她，诸如“小沐橙你干嘛总是跟着他”“小沐橙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好男人可以爱比如我”之类的，苏沐橙窘迫之余不胜其烦。
“起什么哄起什么哄！脸呢，喝点儿酒就不把自己当个人了是吧。”叶修落了个清净，有意要帮她挡挡，惹得一帮醉汉纷纷挤兑他。
“叶秋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人怎么——”
“人家姑娘已经成年啦不是小姑娘了，你干嘛你老圈着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又不是非你不可！”
也是吃准了这方面他无话可说，就跟蛇打七寸似的字字戳在他要害上。要不是他心里有鬼作祟，垃圾话早跟洒水车似的喷的满地都是。
他忽然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小队长，”原是吴雪峰把椅子挪得跟他近了，凑过来悄声问他，“苏沐橙居然要进队我是真没想到，我以为你平时教她打游戏都是打着玩儿的……你们俩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叶修摆出一副特无奈的样子。
“别跟我装啊。”吴雪峰大着舌头白他一眼，“你就一点儿这方面的心思，都没有？”
“没有。”他说得斩钉截铁。
“你再吹一个。”
“真没有！”
回去路上苏沐橙又拖他去一家常光顾的冰淇淋店，大概是晚上一屋子人光顾着对瓶吹（也并没有吹掉几瓶）没注意上菜量，苏沐橙没太吃饱，于是又点了两份小吃。“真的好吵，”她还在抱怨着，“早知道让你帮我带夜宵回来就好了。”
叶修憋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找了个带窗的位置，掏出烟叼住了，吸得很痛快。
“我看你和副队长聊了好久，”苏沐橙忙着吃冰淇淋球，得空瞅他一眼，“在说什么呀？老听你说没有没有的。”
叶修神色一僵，“你怎么能听墙脚呢？太坏了吧。”
苏沐橙撇撇嘴：“没有啊，副队声音太轻了，我才不知道你们说些什么的。”
他假借吐烟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把烟夹到手上，不以为意道：“没事儿，跟他撒了个谎。”
“啊？什么呀？”苏沐橙顿时表现得特感兴趣。
叶修笑眯眯：“想知道啊？”
“想啊。”她啄米似的点头。
“就不告诉你。”
6
两天过去，嘉世俱乐部大换血，新老更替，前后交接，一拨建队初期选择在这赛季退役的老队员已经收拾好包袱离开，俱乐部从青训营遴选出一个叫郭阳的四期学员做气冲云水的接班人，着实令不少学员眼红了很久。
其实他们也发现了——嘉世训练营里战法多如狗，一叶之秋又只有一个，且不说叶秋现在年龄和状态正值巅峰，就这百里挑一的要求就已经严苛得令人望而生畏。
恰好除了副队位置空缺，其他主力位置也需要有人填补进去，除了买合适又钟意的选手进来，从训练营提拔培养的学员一般是战队的首选。于是每一个人都卯足了劲儿，寄望于夏休时期能够成为正式队员。
这种情绪在三四期学员中体现得尤为明显，白天训练的时候，屋里的氛围都不似一二期的活泼。他们都是经过重重考核后留下来的，进队的意愿不像一二期里很多权当来俱乐部玩儿一个暑假的小孩那么模糊，能力也较为出色。
陈夜辉是其中的老成员了，今年夏天结束，他就二十岁了。
二十岁。叶秋二十岁的时候已经双冠加身一骑绝尘，他二十岁却和千千万人一起，为了一个不一定能得到的位置企足而待，每天从早到晚，从训练室的百叶窗拉起到最后一盏灯熄灭，竟然只是为了离开，为了从二层训练营搬到三层职业队。
好蠢啊，陈夜辉有时候不住地这么觉得，又为自己的深谋远虑而感到庆幸——除了大号战斗法师，他其实还在练另一个账号，职业是神枪手。
以嘉世目前的队伍配置来看，战法、治疗和气功师是固定位置，一般稳坐团队赛首发，另外两个位置原先属于元素法师、拳法家和神枪手轮替，如今除了拳法家选手仍在役，其他两名都相继退役了，恰好是需要人接替的时候。
接班一叶之秋固然辉煌，但是陈夜辉却不得不为自己的职业生涯考虑起来——叶秋若是再打上三五七年的，难道他们就一直等下去吗？双战法的配置倒不是不可以，只是谁敢、谁能够、谁有资格和叶秋并肩，在这种天才面前，资质和瑕疵只会以更明显的方式暴露出来。开玩笑，他才不要做那个被比较和嘲笑的。
青训营每天除了基础训练还有大量本职业操作训练和地图训练，一个职业都钻研不过来，玩儿俩本身就是不太科学的事情。虽然没有相关的具体规定，但这种小动作若是被俱乐部抓到，只怕要留下不太光彩的印象。陈夜辉每天需要在主管眼皮子底下保持警觉，这时候电脑屏背对大门这件事又让他无比庆幸起来。
叶修和主管一道进门的时候整个训练室的精神都为之一振，连敲打键盘的声音都变得激烈有力起来。但他们很快注意到，这次，队长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
这不是苏沐橙吗？
四期学员都认识她，她虽然和叶秋队长关系好，但从来不会到战队各处随意走动。今天叶秋和主管一起过来，还带着苏沐橙，陈夜辉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就挑四期的是吧……”他听到站在前头的叶秋这么说着，然而伸出手各指了一下，“就这几个人吧，出来一下。”
陈夜辉没有被指到。他发现被喊出去的几个人，职业都不是战法。
他心里蓦地腾上来一股绝望——难道放任机会就这样流走吗？叶秋时隔一年才走进训练室里挑人，难道这次轮不上就再等一年？他等不了了。
“叶队！”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心里的愿望喊出了口，“我也去！”
叶修正要迈出门，闻声一望，神情有些诧异，又有些无奈：“你知道你要来干嘛吗？”他声音低低的，操着一股口音较淡的京腔，说的是问句，却好似发散出不容人置疑的正确性——你过来也没有什么用，你不是为我所需的。
他就是那么肯定。陈夜辉很不爽，又有些自得，这一回，很遗憾，他肯定错了。
“是的。”他应着，捏起战法和神枪手的账号卡塞进兜里，快步走到了门口。
叶修把训练室的门顺手一带，正用疑惑的眼神询问主管，奈何主管也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向陈夜辉说明了一遍：“职业队目前还不需要新的战斗法师，你来干什么？”
“其实，”陈夜辉咬了咬牙说道，“我可以试试打神枪手。”
此言一出，主管的脸色便难看起来：“你练两个账号？”
“不是，没有，”主管的神色让人有些害怕，陈夜辉不由找了个囫囵的借口，“我以前自己玩的是神枪手，看了叶队的视频才练的战法，这两个我都可以打。”
叶修倒是十分平静地看着他，陈夜辉心中打了个寒颤，总觉得一切幻想都要破灭的时候，却听他说：“你想来，就也来试试吧。”而后转身领着几个学员往隔壁训练室走，解释着：“队伍还需要两名主攻选手，等会儿你们跟沐橙打个竞技场，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决定。”
怎么跟苏沐橙打？这是赤裸裸的瞧不起吗？几名学员自视水平还不错，此时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陈夜辉却不会有这种想法，他颇为警惕地扫了苏沐橙一眼，这女人长期浸淫在荣耀里，又得叶秋大神指点，水平怎么可能会低。
叶修倒是适时转过头，脸上明显有几分笑意：“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如果瞧不起她的话，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每个人最多打两局，我只看表现好的那一局。”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苏沐橙此时也回头，冲他们狡黠地笑了笑。她穿着款式简单的短T短裤，肌肤呈现一种晶莹的白玉色，这种不靠风格包装的美丽令人眩晕，很有迷惑性。
不料叶修也瞅了她一眼，手掌盖在她的脑袋顶上微微使劲儿，状似温柔地掰了过来：“就夸你两句，你得意什么？这里面可是也有不少高手哦！”
“比我厉害吗？”她竟是毫不谦虚，自信得令其他学员汗颜。
叶修看起来竟是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有几个，但各有千秋吧！”
苏沐橙瘪了瘪嘴，嘀咕道：“那肯定是你眼光太差。”
后面跟着的学员听见了，顿时狂汗。
叶修笑着看她：“我眼光怎么会差？”
主管有些不适时地咳了咳，插到他们中间，掏出了训练室的钥匙。
“那么，谁第一个来？”叶修站在苏沐橙背后，手里捏着一沓名单。
没人吱声。
“陈夜辉，来吗？既然你平时练的是战法，却又想用神枪手打，我可以破例给你三次机会。”
陈夜辉突然被点名，吓了一跳，顿时心如擂鼓紧张起来，手心都浸出了温热的汗。他一点都不想第一个上，最好是有个发挥特别差的人排在他前面，这样好显得他技术尤为出众。第一个上去一般都是出洋相的啊？小白鼠吧？
但是他的用意只怕早被看穿，此时不上装模作样实在难堪，他只好硬着头皮掏出了神枪手的账号。
“神枪手啊……”苏沐橙有些出神地念着，又很是怀念地笑了笑。
陈夜辉却是鸡皮都起来了！
你不要露出这种“我跟神枪手这个职业有过这样那样的过往”的表情啊！
